孟加拉一家制衣厂遭遇惨烈的火灾后，数名沃尔玛(Wal-Mart)股东联名致信这个零售业巨头，表达他们对该公司工人工作环境、风险监控和事务公开透明度等问题的担忧。虽然这封联名信关注的只是沃尔玛海外加工厂工人的生存状况，但它在美国国内工人的工作状况同样值得关注。

　　联邦储备委员会(Federal Reserve)委员撒拉•布鲁姆•拉斯金最近表示：“美国经济陷入衰退后，不动产财富的净下降对中低收入家庭的资产负债状况影响尤其严重;而且，经济复苏后，处于收入分配链底端的居民找到工作的难度更大，工资也一直停滞不前。”确实，目前零售和餐饮服务等行业员工的收入尤为微薄。

　　最近几个月以来，美国国内麦当劳(McDonald)员工罢工抗议的浪潮一直没有中断过。根据一个由社区、劳工部门和牧师组成的同盟(他们支持快餐业员工发起运动呼吁增加薪酬、建立工会而不被报复)发表的一篇新闻稿，大约有100名来自芝加哥、底特律、密尔沃基和圣路易斯的麦当劳员工和他们的支持者一起来到麦当劳股东大会现场，“向股东要求获得一份体面的薪酬”。来自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财经频道(CNNMoney)的一篇报道称，快餐业许多员工的工资水平处于贫困线之下。

　　据《国家》杂志(The Nation)发布的一篇报告，四月底，因为对不公平的工作时间安排不满，沃尔玛150家连锁店的员工与门店经理形成了对峙。上星期二，《国家》杂志报道称：“罢工的沃尔玛员工在雅虎(Yahoo)CEO玛丽莎•梅耶尔和沃尔顿家族成员格雷格•彭纳(二人都是沃尔玛董事)位于帕罗奥多的大楼外面罢工抗议。抗议者称，组织者誓言，它将成为零售业历史上首次长期罢工。”

　　说到工作条件，我们不能一概而论，因为不同地方的工作条件会存在惊人的差异。显然，孟加拉只是一个工作条件极差的例子。但即使是在美国国内，劳动力供应链问题也会因地域的不同而不同。社区工会联盟华盛顿工会(Working Washington)传播专员西亚•勒夫科维茨说，在阿拉斯加航空公司(Alaska Airlines)，虽然是同样的一条供应链，但西雅图机场工人却在因为享受不到与洛杉矶机场工人同等的薪酬及工作条件而进行抗议。她在一份公告里写道：“50多名机场工人联名指控公司非法侵害自己的健康和安全权益，华盛顿州劳工与产业部(The Washington State Department of Labor & Industries)已经对此展开了调查。”

　　高管薪酬不好管

　　据阿拉斯加航空公司递交给监管部门的文件显示，CEO布拉德利•蒂尔登去年薪酬增长了一倍多，达到500多万美元。勒夫科维茨称，其实布拉德利•蒂尔登也清楚底层工人的处境和诉求。公司今年的代理权公告包含了一份关于在公司所有权发生变化的情况下“限制高管股权增速过快”的股东提案。但该公司建议股东反对这个要求。

　　沃尔玛公司递交给监管部门的文件则显示，CEO迈克•杜克去年年收入超过2,000万美元。这个零售业巨头递交的文件中还包括，股东要求设立独立董事，同时编制“高管薪酬追偿年度报告”，希望借此了解杜克是否与公司被指控违反《反海外腐败法》(FCPA)有关联。不过，公司对这两个提议都不予支持。

　　麦当劳公司(McDonald's)前CEO詹姆斯•斯金纳在2012年担任CEO的半年时间内就赚取了超过2,700万美元的收入，而现任CEO唐纳德•汤普森自7月1日上任后半年时间内获得的薪酬是1,300万美元，意味着这家公司支付CEO年薪总计超过了4,000万美元。公司今年有两份关于高管薪酬和一份关于人权保护的股东提案，其中一项提案依据《多德•弗兰克金融监管法案》(Dodd-Frank Act)请求公司将CEO与普通员工的薪酬进行对比，同时发布一份报告【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似乎一直故意拖延落实这一条款】。但公司董事会否决了所有这些来自股东的提案。

　　阿拉斯加航空公司的股东提案只获得了41%的支持率，麦当劳的股东也未能争取到使提案得以通过的大多数支持票，而沃尔玛的股东投票尚未举行。Mine the Gap是英国一家专门对企业用工做法和供应链状况等方面提供社会审计服务的公司。该公司联席创始人斯图亚特•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各大公司的问题：“消费者在权衡企业品牌的生态和道德资历，员工也在掂量他们的价值观与公司的品牌是否契合。”企业在与大势所趋背道而驰的道路上还能撑多久?

　　给员工足够的报酬，让他们成为公司的忠实顾客。

　　我们姑且认为对员工的同情心并不能成为给他们加薪的理由、加薪需要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但是，员工低薪对沃尔玛和麦当劳这样的公司来说真是好事吗?

　　给工人开低工资，最后自食其果的还是公司。对于许许多多像沃尔玛和麦当劳一样已经取得成功的大型公司来说，与它们员工经济实力相当的人肯定具备购物和外出就餐的经济能力。据《财富》杂志(Fortune)最近报道，麦当劳已经决定淘汰旗下的安格斯汉堡，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价格太高。“不能把价格定在顾客的承受范围之外，”投资研究及资讯机构Hedgeye风险管理公司(Hedgeye Risk Management)董事总经理霍华德•佩妮接受《财富》采访时说。如果美国中等收入职员可支配收入微薄，而低收入工人可支配收入几乎为零的现状继续维持下去，许多其他变革将成为必然。

　　另外，为了吸引新的顾客(如沃尔玛正在积极争取的新生代顾客群体)，同时留住原有顾客，零售和快餐企业不仅需要提供顾客需要的产品，而且要提供至少不会让顾客扫兴的消费体验。

　　麦当劳现在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上个月，《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发表了一篇报道，谈到了麦当劳集团试图“修复受损的服务”。这家公司的高管称：“顾客最主要的不满来自粗鲁、不专业的员工。”

　　“总公司以及我们的特许餐厅会不断寻找改善顾客服务的途径，”麦当劳的一位发言人在写给我的电子邮件中表示。

　　只要你愿意，你尽可以责备员工。但是如果实际情况是，你的员工同时打好几份工却还在担心付不起不断上涨的房租或燃气费，也没钱给孩子买双新鞋子，或者说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家人食不果腹，如果这个时候刚好有某个顾客因为没拿到番茄酱而朝他们大吼，这个时候被人责骂一定不是一件能容忍的事。即使是一个铁石心肠的资本家也会意识到，这样压榨员工一定会影响到服务质量。

　　沃尔玛公司也存在类似的情况。据彭博资讯(Bloomberg)报道，沃尔玛公司正在面临裁员后货物无法及时上架的困境——对此，员工和顾客都很不满意。不过，沃尔玛对彭博的报道不以为然，辩称公司正在致力于新技术和网上业务，以有效应对运营挑战。

　　问题是沃尔玛的商业模式并没有完全向网上商城转移，而且对沮丧的员工的培训也仅停留于服务技能的训练。大概20年前，我参加过一个由具有心理学和戏剧表演双重背景的传播专家史蒂芬妮•亨德利主持的公众演讲培训班，我那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亨德利说，要想演讲成功，最重要是要意识到自己的情感与演讲内容之间的联系，而且要在察觉和实际训练的基础上，有意识地把感觉到的情感转化成想要表达的情感。然而，尽管这种方法对训练演讲技能行之有效，但想要用它来培训那些生活不稳定、情绪沮丧的员工，使其提高服务水平，不管费多大劲，结果也将是徒劳。

　　公司董事会请注意

　　现在，收入分配不平衡是折扣零售商和快餐企业面临的一个非常严峻的考验。任何一个有眼光的董事会成员都会告诉你，一家公司首先需要的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商业模式。如果没有人来购买你所销售的产品，或者不能与公司员工保持恰当的关系，你的公司注定要走下坡路。

　　沃尔玛CEO迈克•杜克在公司最近的一次季度电话会议上阐述了他在与不同地域的顾客接触和沟通的努力。但是显然他所谓的努力都将是徒劳，因为他没有向那些被称为“同事”的普通员工伸出援手、予以加薪。

　　沃尔玛和麦当劳目前的管理层是否能打造屹立不倒的商业模式还需拭目以待。他们也明白，CEO并不是终身制。因此董事会必须确保这些问题能得到应有的关注，这一点显得尤为重要。同时，投资者(据《财富》杂志统计占最富裕阶层人数50%)也需要好好想一想。当然，沃尔玛和麦当劳这样的大公司不会很快从投资者的股指基金中消失。

　　本文作者系董事会咨询机构价值联盟和公司治理联盟的首席执行官。

　　译者：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