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虎(Yahoo)新任首席执行官梅里莎•梅尔(Marissa Mayer)坚持要求在家工作的员工今后必须来办公室上班。此举令人们大感惊愕。批评人士指出,在家工作的员工,其工作效率与在办公室工作的员工一样高,甚至比后者更高。
不过,这些批评人士并没有领悟到这件事的精髓。梅尔这么做,主要是为了以一种简单有效的方式改革雅虎的企业文化——雅虎的企业文化以机能失调和组织混乱而闻名。另外,梅尔之所以采取这一举措,还因为她完全能够这么做。
从梅尔这一收紧管理的举措中,硅谷(Silicon Valley)的每一位人士都应领悟到一点:现在是一个必须更努力工作的时代。如今,从企业高层的高强度团队合作到企业底层的监控与监督,管理人员正在以他们过去不敢考虑的方式压榨他们的员工。
就算是在雅虎总部所在的圣克拉拉县(County of Santa Clara),失业率也高达7.5%。与其他老牌硅谷企业一样,雅虎也辞退了大批员工,以使公司重建竞争优势。2008年的金融危机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但美国和欧洲现在仍饱受高失业率困扰。
这一现状削弱了员工的议价能力,使得管理人员能够对人数不断减少的员工提出更高的要求。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harton School of the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管理学教授彼得•卡佩利(Peter Cappelli)表示:“管理人员能够要求员工做双份工作,而且没有哪位员工会因此辞职,这种情况已持续了数年。”
另外,管理人员还拥有比过去更多的技术手段(从律师事务所的计费软件,到仓库里的跟踪技术),用来衡量每位员工的贡献。之所以使用这些技术手段,是为了将员工的贡献逼到极致——在如今这个任何离职员工都能被别人轻易取代的时代,管理人员的这种想法尤为强烈。
乍看起来,硅谷公司在这方面属于宽松的——硅谷公司开发的软件是用来衡量其他公司员工贡献的,而不是用来衡量自己公司员工贡献的。与其他公司的严格管理方式相比,硅谷公司在团队协作和员工自主性方面可谓先锋。
在提到上世纪50年代的惠普(HP)时,该公司共同创始人戴维•帕卡德(David Packard)曾写道:“有这样一类军事化企业,最高层人员发出命令,逐级向下传递,最底层人员毫不迟疑地遵令执行。我们惠普完全不想成为这样的企业。”
相比之下,谷歌(Google)这类企业听起来简直就像度假营。这里有发自旧金山、带有WiFi的免费班车!可以免费用餐!可以免费理发!有古里古怪的家具!可以蒸桑拿!还可以带宠物狗上班!
不过,这些福利其实是为了吸引员工共同度过尽可能长的时间。谷歌首席财务官帕特里克•皮谢特(Patrick Pichette)日前在澳大利亚的一次会议上表示:“共同就餐具有某种神奇的效果。员工们花点时间待在一起、分享想法,具有十分奇妙的好处。”
梅尔是前谷歌员工,她采取上述举措很可能是想在雅虎实现同样的效果。创业公司的工程师、以及谷歌和苹果(Apple)这类最成功的大公司的工程师,都拥有很大的自主权,他们获得的报酬十分丰厚。他们的工作也十分努力。
这些公司把1960年管理理论学家道格拉斯•麦格雷戈(Douglas McGregor)提出的Y理论(Theory Y,一种工作激励理论)发挥到了极致。管理学中还存在一种与之完全相反的X理论(Theory X)。X理论认为,需要用严格手段监督和管理员工,因为员工天生是喜欢偷懒的。
X理论的起源可上溯到机械工程师弗雷德里克•泰勒(Frederick Taylor)提出的“科学管理”概念。1911年,泰勒力主把非熟练工人和流水线工人的工作分解成多项很小的任务,然后告诉他们具体应该完成什么任务,并严密监督他们完成任务。
几十年来,Y理论的影响力越来越大,部分原因是,这种管理方式在谷歌这类公司取得了不错的效果;白领工作越来越多也是原因之一。然而,新技术的出现、再加上管理权力平衡发生的改变,正在令泰勒主义东山再起。
英国《金融时报》近期一篇关于亚马逊英国(Amazon UK)一个仓库的文章,展示了物流业的部分内情。在仓库货架上拣货的“拣货员”会携带一台手持式电脑,这台电脑一方面能告诉这些拣货员到底该去哪里拣货,另一方面还可检查他们拣货的速度到底有多快。
技术进步正在把这种泰勒做梦才能想到的监督方式变为现实。过去,管理人员可以用技术手段检查员工什么时候上下班。如今,呼叫中心和物流仓库的管理人员能实时掌握员工的一举一动。
英国开放大学(Open University)监督与组织学教授柯尔斯蒂•鲍尔(Kirstie Ball)表示:“如果劳动力供应充足且无需为劳动力的素质担心,你会忍不住想在一天里的每一分钟都抓着员工干活。”
专业人士也无法逃脱被监督的命运。律师事务所使用软件来计算律师花在每个案件上的时间,以便以小时、甚至以10分钟为单位向客户收费。而大多数人办公桌上嗡嗡作响的电脑也很容易被用来监控它们的使用者。
梅尔并不打算在雅虎实行“指挥与控制”式的管理。不过,她的举措与亚马逊的管理方式有一个共同之处——其目的都是促使员工更努力工作。每天到办公室与同事一起上班,能确保每个人都知道你在干什么。来自同事的压力可能与监督一样有效。
这未必就会成为一件坏事。我宁愿在成功的公司努力工作,也不愿在士气低落、了无生气的公司无所事事。不过,高失业率和技术进步让管理人员拥有很大的权力,有的人可能会滥用这种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