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在新冠肺炎疫情给社会、经济带来很大的影响，其中一个方面是无接触经济或者数字经济的发展，比如远程办公、远程教育、远程医疗、在线会议、远程配送等，都展示了数字经济发展的很大潜力。有人估算，去年疫情冲击对加速数字化转型，大概加速了5~7年。怎么理解数字经济，它带来哪些机遇，也可能带来哪些挑战？

　　数字经济的基础设施是核心层

　　首先讲什么叫数字经济，这没有一个有共识的简单的定义，一般是指数字技术、大数据的引用，对技术发展，甚至生活工作方式的改变及影响。

　　从经济分析来讲，可能更有效的视角是从三个层次，一个是数字经济的核心层，也就是数字经济的基础设施，通信技术、信息技术等。没有这些基础设施就谈不上数字经济，核心层相当于工业经济时代的公路、铁路。

　　第二个层次是大数据引用带来的新商业模式，叫引用层或者数字产业化，突出例子是所谓的平台企业，美国的亚马逊、谷歌、脸书，中国的阿里、腾讯等。它是一种新的商业模式，对经济各方面的影响比传统模式由于技术进步带来的影响更大，我们一般把平台企业、平台经济作为数字经济重要创新的一部分，单独列出来看。

　　第三个层次就是更广义的，今天所有行业都有数字化转型问题，叫产业数字化。从这个意义上讲所有经济活动都是数字经济。中国是两头弱中间强，我们在一些关键技术，半导体这些和发达国家有相当大的差距，在农业、工业等数字化转型方面也还有差距；中间平台企业层次相对发展更强一些。

　　数字经济的重要特征在微观层面

　　现在一个很热门的说法，数据是新的要素，为什么把数据作为新的生产要素列出来？

　　在农业经济时代，生产要素是劳动力和土地；工业经济时代，是劳动力和生产资本；到了数字经济时代，我们在劳动力和资本之外，加上数据，数据的特殊性在什么地方？

　　数据作为生产要素，它的重要特征在微观层面，就是非竞争性。非竞争性体现为我下载微信，不影响你下载微信，不影响你使用微信的成本。我在抖音上看一个视频，不增加你在抖音上看一个视频的成本。一个app的商业模式推广边际成本很低，谁都可以下载微信，几乎没有什么成本。由此出现其商业模式扩张非常快，只要有需求，规模可以做得非常大。

　　不仅是同一个产品，数字经济还有一个范围经济，通过现有的网络和平台，向跨市场拓展业务，原来做电商的，可以拓展做健康、支付，这在传统企业很难做到，互联网企业平台能够做到，是因为他的平台网络有大量用户，数字产品边际成本很低。有人讲数据就像工业经济时代的石油，但是数据和石油还是有很大的差别，新开采一桶石油，还是有边际成本的。

　　数字经济时代的生产关系一个重要方面是数据归谁所有，谁能够使用这个数据，这就是数据是产权所有带来的排他性，数据一旦被某个企业、某个人占有，有可能就形成排他性，别人不能用。由此可以看到一个矛盾：从生产力来讲，零边际成本、非竞争性，带来的是规模可以很大，但是一旦形成产权以后，数据使用可能有排他性。这两者结合带来数字经济时代效率和公平问题、竞争和垄断问题。

　　新的发展模式将更多体现在服务业

　　宏观上有几个问题值得我们思考。第一个是机器替代人或机器赋能人。这几年经常听到两种担心，一个是人口老龄化，可能面临劳动力短缺，没有人给我们养老；另一方面又担心机器替代人。这可以从需求和供给两方面看，从生产端说，机器替代人，机器赋能人，一定是替代劳动生产率，提高效率。同样一个劳动力生产更多的东西，从这点讲有利于抵消老龄化对生产、供给的影响。但是从需求端来讲，老龄化和数字经济结合起来，一个可能的现象是低欲望社会，老年人欲望比较低，机器也没有欲望，整个社会低欲望、低消费需求。从这个意义上讲，机器是替代不了人的。

　　第二个涉及到收入分配。到底机器是替代人还是赋能人，机器是帮助我们赋能提高每个人的生产效率，还是把我们替代了。如果替代我们的话，那当然就是收入分配有利于资本，如果是赋能我们，有可能对劳动者有利，或者劳动者收入分配占比下降。怎么看待这个问题？这和劳动力成本有关。同样的机器人，它的国际市场价格是不一样的。如果替代人，它会更多地用在美国，因为美国劳动力成本比中国高。如果是赋能，和劳动者配合，可能更多用在中国。从这个意义上讲，因为劳动力成本的差异，数字经济的发展，在美国更有利于资本，在中国相对对劳动者友好。此外，数字经济时代带来的明星企业、明星个人效应，会加大劳动力世界收入分配的差距，这值得我们关注。

　　第三，国际贸易。在农业经济时代，运输成本、沟通成本、通信成本都非常高。到了工业经济时代，运输成本大幅度降低，所以制造业产品可以从美国运到中国消费；但是通信成本仍然很高，教育、医疗等服务业可贸易性低。数字经济改变了通信成本，现在有视频、虚拟现实，大家在不同地方通过数字技术可以进行有效沟通。未来国际贸易越来越多在服务业领域，服务业的生产效率将提升、加速。可贸易意味着市场规模增加，市场规模增加意味着竞争增加，竞争有利于促进技术进步，促进教育提升。从未来经济发展模式来讲，落后经济追赶发达经济体，重要方面就是服务业，新的发展模式未来可能更多体现在服务业发展。

　　技术进步的效益到底为谁所占领，一个是好的垄断，有利于发明创造，提高了经济活动的效率，比如知识产权保护。还有一种不好的垄断，限制了市场份额，阻碍新的竞争，阻碍未来的创新。垄断和竞争，就是怎么判断好的垄断和坏的垄断，边界在什么地方。
 

（第一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