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毕竟这是父母之命,他那个年纪,不可能违拗。订婚时只有16岁,结婚时也不过18岁。年轻时的爱情,多是肉欲的,从这点说,还是有的。在英国时,张幼仪就说,徐志摩一面跟她闹离婚,一面又抗拒不了她身体的诱惑。这些,都难说是什么爱情。“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样的话,用在与林徽因的关系上可以这么说,用在与陆小曼的关系上,就不能这么说了,得到了,也不一定是最好的。
本文摘自:光明网,作者:佚名,原题:《林徽因的儿子:徐志摩飞机失事是“好事”》
在6月4日举行的“2012中国济南徐志摩研讨会”上,著名作家韩石山将所编著的《徐志摩全集》《徐志摩图传》赠与专程从美国赶来的徐志摩长孙徐善曾及家人,并在会后接受了记者独家专访。
在会场上首次见到韩石山,印象最深的是他的眼睛,严肃时小眼睛里透出的是犀利,稍稍挂笑却眯成一弯,顿时没了距离感。与他交谈,你总会为他俏皮的语言而忍俊不禁,虽知是玩笑话却丝毫不觉得油滑。
写传,就要为一流人物写
韩石山以写小说成名,后又写散文、文学评论,近年来,历史系出身的他又潜心从事现代文学研究,并对徐志摩“情有独钟”,接连出版了《徐志摩传》《徐志摩诗歌全编》《徐志摩散文全编》《徐志摩全集》《徐志摩图传》《徐志摩集》《徐志摩书信集》《徐志摩评说八十年》《徐志摩作品新编》等十余部著作,堪称“志摩专家”。
记者(以下简称记):是怎样的机缘让你与徐志摩结缘?
韩石山(以下简称韩):我对现代诗,没有兴趣也没有感觉。读过徐志摩的几首诗,只是觉得意境很美,谈不上多么喜爱。我感兴趣的是他这个人,写《李健吾传》时看过不少相关资料,感受到他的人格魅力。1996年,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想让我写一本现代作家的传记,提供了三个人让我选:何其芳、冯雪峰、徐志摩,我毫不犹豫就选了徐。写传,就要为一流人物写。
记:你曾发博文《他的散文比诗歌更好看》,文中说:“这世上,真正认识徐志摩的意义的,不算已故去的前贤,活着的人,除了我之外,只有不多的几个。”这份自信源于何处?
韩:这篇文章是为一本徐志摩的选集写的序。这样说,一点也没有贬低其他研究者的意思,我是想说,眼下对徐的认知,还停留在一个较浅的层面上,仅止于对他的诗歌与散文的欣赏,还没有上升到对他的个人品质与社会理念作深入研究的层面。他的人格的魅力,他的思想的澄明与精湛,都还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
这些年,我一直想写一本《非才子的徐志摩》,就是不说他那些爱情故事,只从个人修为、思想精进、社会担当这些方面看徐志摩是个怎样的人,对中国社会的进步起了怎样的作用。他在北京大学学的是法律,在美国克拉克大学学的是历史,在哥伦比亚大学学的是政治学,在伦敦大学学的是经济学。在那一茬文化人里,受过这样完整的社会科学训练的人也是不多的。他的硕士论文是《论中国妇女的社会地位》。最近又发现了他写的关于社会主义的万字长文。可见他对社会问题的重视。
回到国内,他几乎参与了当时所有的政治与思想方面的论争。也就是说,撇开那些风流韵事,更能看出徐志摩是个怎样的人。只是手头事情太多,一时还顾不上。
记:写《徐志摩传》你用了3年的时间来挖掘和梳理资料,用了近一年的时间确定写法,这里所说的写作方式是《家庭》《本传》《交游》三卷的模式,还是文中的行文风格?为什么要在写作方法上费这么多脑筋?
韩:写一本书,不光是传记,别的书也一样,材料齐备了,首先应当考虑的是,写法上能不能有所突破。写法上的创新是最大的创新。平庸的写法往往会毁了一部书。传记属史书,中国的史书大致不外三类:一是纪传体,一是编年体,一是记事本末体。现在的人物传记,多是编年加纪事本末,就是按年代顺序,将事情拢成堆儿,从出生写到死亡。这样的写法,好处不必说了,坏处是你永远不可能流畅地叙述。想来想去,我想到了纪传体,当做一个朝代一代帝王来写,当然要有所变通。《家庭》写世系,《本传》相当于本纪,《交游》相当于列传,后附的《著作》相当于志,《年表》相当于表。这样,纪传体的四个要素(纪、传、表、志)就全了。事实证明,这部《徐志摩传》的成功,相当程度上得力于这种写法。新颖,简洁,每个部分都可以毫无挂碍地单一叙述,全书又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
徐志摩是一个真正的绅士
徐志摩曾说“我这一生的周折,大都寻得出感情的线索”,他与张幼仪、林徽因、陆小曼的情感纠葛也成为最吸引今人的八卦谈资。
记:你如何看待徐志摩对张幼仪、林徽因、陆小曼的感情?
韩:不必讳言,徐志摩对张幼仪的感情,是随着处境的不同而变化的。若徐志摩不出国,凑凑合合过一辈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纵使起初就不和谐,也不排除日久生情,老而弥笃。中国多少知识分子,就是这么过了一辈子的。但也不能说,后来的离婚,徐志摩有多大的不是。搁在徐志摩身上是这样,搁在普通人身上也是这样。奇怪的是,离婚后,两人的关系反而正常了,亲近了。也不必说是张幼仪的贤惠感化了徐志摩,应当说徐志摩原本就是个心性醇厚的人。
晚年,张幼仪说过这样一句话:“在他一生当中遇到的女人里面,说不定我最爱他。”从张幼仪这边说,也确实如此。
徐志摩对陆小曼,爱得最深,只是小曼后来的表现,让他深深地失望。
对林徽因,他一直是深深爱着,或许正因为不可能结婚,这爱反而更为深沉也更为神圣。
记:他对张幼仪真的不曾有过爱情吗?既然没有爱情,为什么最初不极力反对这场婚姻呢?还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韩:毕竟这是父母之命,他那个年纪,不可能违拗。订婚时只有16岁,结婚时也不过18岁。年轻时的爱情,多是肉欲的,从这点说,还是有的。在英国时,张幼仪就说,徐志摩一面跟她闹离婚,一面又抗拒不了她身体的诱惑。这些,都难说是什么爱情。“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样的话,用在与林徽因的关系上可以这么说,用在与陆小曼的关系上,就不能这么说了,得到了,也不一定是最好的。
记:对于徐志摩“穿着西装的唐伯虎”你怎么评价?
韩:这种说法,如果是一种调侃,没有什么,正是徐志摩可爱的一面。作为一种评价,就近似诬蔑了。在男女感情上,徐志摩是一个认真负责的男人,是一个真正的绅士,那一辈人里,像他做得这么好的,并不多见。
记:林徽因的儿子认为徐志摩的意外身亡是上天的安排,否则会影响他的家庭。你也说喜欢他,是因为他是一个没有加入政治斗争的文人,这也与他的早逝有关系吧。
韩:林徽因的儿子梁从诫的原话是:“我一直替徐想,他在1931年飞机坠毁中失事身亡,对他来说是好事……若同陆离婚,徐从感情上肯定要回到林这里,将来就搅不清楚,大家都将会难办。”一个晚辈,为了自己家庭的声誉,竟然说一个父执飞机失事是“好事”,太不人道了。不过,从这话里也能看出,徐志摩与林徽因的感情有多深。
徐是一个没有加入政治斗争的文人,并不等于说他没有政治上的是非。他的死亡,只能说是意外,唯一的作用是反证了他是一个天才,外国有个说法是,天才都活不过三十六岁。
父亲·儿子·孙子
此次与会的徐志摩长孙徐善曾已经66岁,对于祖父他非常敬重,多次寻访当年徐志摩生活求学游历之地,有这样的孙辈,如果徐志摩泉下有知也当欣慰。这也是徐志摩的福气,生时有深爱自己的富绅老爸,死后幸得孝子贤孙的追念。
记:在你的文章中,能够感受到你对徐志摩父亲徐申如的认同,他与徐志摩相比,更加符合一个好爸爸的评价吧?
韩:徐申如先生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也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他一生最大的一项投资,是在儿子身上下的。发现儿子的毛笔字写得不错,就带上他拜在郑孝胥的门下,儿子到北京上学,他又出一千大洋的重礼,拜在梁启超的门下。出国求学,费用之优裕,更非常人可比。徐志摩与张幼仪离婚后,他立即收张为寄女(养女)。张幼仪后来的表现,也确实没有辜负徐老先生的期望,他的葬事,是张操办的,他的孙子,是张抚养成人的,甚至徐志摩的全集,也是张策划并资助的。但也不能说,徐志摩不是一个好爸爸,他死得太早,父亲那边经济条件好,前妻又极尽责,凡事用不着他操心。
记:写传的时候,你当时为什么没有亲赴美国采访呢?
韩:我写传记,重视的是文字资料,亲人的口述,只能作为一种线索。去美国采访徐志摩的儿子徐积锴,在当时根本没有这种可能。
记:你与徐志摩儿子、孙子的接触中,认为他们对于谈徐志摩的感情方面是否有所避忌?在你的《徐志摩传》中,关于张幼仪的部分,大多出自《小脚与西服》这本书,但是在研讨会上,徐善曾却表示这本书写得有些偏颇,并不能真实地反映徐志摩的感情世界。
韩:写传期间,与徐积锴先生通过几次信,老先生为我提供了两张照片,是从他的家庭相册上揭下来的。此前,我没有与徐善曾先生联系过。从海宁的朋友那儿得知,徐善曾先生不会说中国话,也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徐善曾先生对中国的社会人情不是很了解,像《小脚与西服》里写到的许多事,他就有些接受不了。《小脚与西服》这本书是以他奶奶(张幼仪)口述为主写的。采访的人是张幼仪八弟张禹九的孙女张邦梅,即徐善曾的表姐。她没有恶意篡改的必要。作者的爷爷是个“徐迷”,临死前叮嘱家人,葬礼上不要念圣经,念上几首徐志摩的诗就行了。且告诫孙女,对徐志摩一定要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