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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隆·马斯克的“红与黑”
      时间:2017-11-17 11:39 作 者:何殊我

  面对着“埃隆·马斯克”,我有点手足无措。在他人的江湖里面,该如何分清楚溅起的水花是鱼在游动还是漩涡的涌动?

  他太出名了。百度一下“马斯克”三个字,跳出来的页面超过一千一百万。随着特斯拉电动车和猎鹰火箭的回收成功,马斯克的热度一再蹿升,几乎呈现继乔布斯之后独步天下的趋势。

  成长和创业的传奇经历,让“屌丝”艳羡的婚姻生活,以及酷炫的特斯拉电动车、冲击超级大国的火箭发射、改变距离的高速胶囊铁路,乃至愿景中的移民火星计划,埃隆·马斯克的举手投足都会成为社会焦点。对于观念不断迭代、创业浪潮席卷的中国来说,我们太需要成功或者对成功的信仰了。

  埃隆·马斯克被神化得有点虚无了。中信出版社刚刚译介的美国记者阿什利·万斯撰写的马斯克传记,将原来的书名《Elon Musk:Tesla,SpaceX and the Quest for a Fantastic Future》改成了《硅谷钢铁侠:埃隆·马斯克的冒险人生》,鸡血满满。宣传语中打出了“创业者必读,创新者必读,故事迷必读,科幻迷必读”口号,包裹着书商的营销意图狠狠地撩拨着这个时代的神经,看客们会否肾上腺素激增,读了这本书,美好未来全都有?如此包装的马斯克,是人的传记还是神的传说?

  如何评议人物,梁启超在《李鸿章传》中认为实在不好拿捏:“誉满天下,未必不为乡愿;谤满天下,未必不为伟人。”对于人人寄望的盖棺定论,梁启超说盖棺几百年没论定的人多得是,死人都不好评价,何况给同时代人来做传点评,更将是风险极高。赞美之词多了,会被说为字里行间的媚俗;批评的调子多了,搞不好会被粉丝群起攻之。而我这样一个细如微尘的人,去评价名动天下的马斯克,真如蚍蜉撼大树,“以常人而论非常人,乌见其可”。

  阿什利·万斯的《硅谷钢铁侠》还是有看点的。跟时下流行的商业人物书类似,在流行的资料上综合一定的一手采访资料,加上一定深度的评论,就是一个大型的人物特稿。通观全文看不到任何作者的主观结论,作者所做的仅是小心翼翼地对未来做展望,并且对一些以讹传讹的流言进行了澄清,比如谷歌创始人佩奇愿意将财产全部捐给马斯克这种说法。

  观看他人的江湖沉浮,往往自己首先忽略了岸边在哪儿。写马斯克仿佛瞎子摸象,随便摸到一个都是马斯克,但也可能哪个都不是马斯克。越梳理资料,越发现国内媒体附加给马斯克的光环太多。可能应了那句老话“苍岩山的奶奶——照远不照近”。

  美国尚还有媒体对马斯克的窘境和婚姻八卦穷追猛打,国内却不断地让马斯克肉身成圣。国人对大洋彼岸的成功崇拜几乎渗透到了基因里面,连“传媒女王”胡舒立在专访马斯克的时候,都抑制不住内心的心花怒放,乃至看客们都会有点错觉于胡女士的笑和马斯克的微囧。胡女士在一段财新视频专访最后总结的时候用蜘蛛侠比喻马斯克,激动的下属们不得不群起纠正为钢铁侠。对外放出的视频也没有剪掉这一段。

  那么,他是钢铁侠吗?钢铁侠(Iron Man)是美国漫威漫画旗下超级英雄,由斯坦·李、赖瑞·理柏、唐·赫克以及杰克·科比共同创作,首次登场于1963年3月发行的《悬疑故事》第39期,而且钢铁侠诞生以来,主要故事元素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原型一直是已故的火箭专家霍华德·休斯。说损点,当钢铁侠满天飞的时候,马斯克还没出生呢,非要把马斯克扯上去,羞死。马斯克跟钢铁侠的“缘分”,最早是电影《钢铁侠》的导演乔恩·费夫洛撮合的。乔恩·费夫洛曾直言:“在将漫画英雄人物、制作了飞行盔甲的花花公子发明家托尼·斯塔克搬上大荧幕时,我头脑中想到的人物原型就是马斯克。”钢铁侠扮演者小罗伯特·唐尼为了揣摩这个超级英雄角色曾拜访过马斯克。善于塑造媒体形象的马斯克,让导演在SpaceX总部空旷的厂区拍摄了一部分镜头,他本人也曾在《钢铁侠2》中打了个酱油。

  剔除这些娱乐化元素之后,又该如何认识马斯克呢?

  马斯克的反面是民科?


  有必要先说一说马斯克的人生。马斯克的早年经历,像一个江湖游侠,骨子里也被先辈种下了游侠的冒险精神。他祖父约书亚早年间从美国到加拿大,后来破产又迁徙到南非,约书亚是个猛人,猛到曾先后和妻子驾驶单引擎飞机从南非往返挪威和澳大利亚,72岁去世也是因为开飞机撞上了电线意外身故。马斯克从小崇拜祖父,以之为偶像。1988年,17岁的马斯克为了逃避兵役只身从南非到加拿大投亲,在经历了四年的辗转求学和爱情游戏后,1992年,马斯克到宾夕法尼亚大学读书,兴趣全方面展现。这段经历,称得上马斯克的“轴心时期”,他对世界的思考,个人的知识结构、商业理念,都基本在这一期成型,由于天赋异禀,他在学校的成绩很不错。而他这段时间的爱情遭遇也为以后的狗仔追击埋下了伏笔。之后,他到了加州,在斯坦福大学读了一个考证不清的硕士学位以后,开始了二十多年的职业生涯,做互联网,造火箭,做电动车,建太阳城……这些事情已经被媒体报道追捧批评了无数遍,不再赘述。

  在大学时期的一些思考,比如人类需要拯救,能源需要依赖太阳,尔后贯穿他这二十余年的创业努力,如果抽离开美国的社会环境,会怎样?假设在国内也同步有这么一个人,认为人类需要拯救,然后有一些宏大的设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几乎把马斯克的想法都实践了一遍,但是现实中却难觅知音,或者根本不能找到马斯克那样的火箭发射场,或者遭遇更为恶劣的合伙人,他不会成为马斯克,只能被归类为俯拾皆是的民科。有人会说,马云最早不就是做的类似zip2做企业黄页的事情吗?对,也就因为有了互联网,才给中国带来了更大一片生机。但是其余的事情,比如租借到空军的发射场地进行火箭试验,别说对十年二十年前的中国,就是今日之中国也是不可想象的。

  我们那些幻想改变世界的民科,要么为生机忧虑,最终混得如乞丐一般,处处遭受耻笑;要么通过地产、能源这些行业积累了财富,从事不伦不类的“科研”,马斯克难遇,“廖凯原”常有。

  精心设计冒险旅程的马斯克

  翻回头来看,用冒险来评价马斯克的商业行动,过于草率。马斯克的任何一个商业成功,首先基于时代的发展变化,有了技术积累和人才储备,协同演进,或大或小的创举都是题中之意。熊彼特所谓创新,不就是企业家重新组合生产要素带来的生产进步吗?马斯克的创新之举,与大众认识下的冒险泾渭分明。传统意义的冒险,就像大航海时期的海盗,面对未知世界,干一票就走,吃穿生死都系于这一票。商业发展了几百年,特别是被互联网各种标准改造了的今天,所谓的冒险只不过是从某个领域切入另一个领域的决策而已,决策背后都有着资本和人性的精心算计支撑。

  经典案例如马斯克收购特斯拉公司。这家公司最早由工程师埃伯哈德与塔彭宁建立——特斯拉的名字还是埃伯哈德所创,他们最早是从投资人名单里面遴选出了马斯克,希望马斯克是这家公司的理想投资人。但是汲汲于人类未来的马斯克,看到特斯拉之后,立马将其加入到自己的统一场理论,迅速通过资本和手腕成了这家公司的当家人,以至于埃伯哈德一直耿耿于怀,“这是个错误,我本应该去找更多的投资人。”巧取特斯拉的举动,像极了马斯克对当年被人豪夺PayPal的一次漂亮的回应,君子报仇,五年都没用到。

  马斯克的商业实践,从创业zip2到特斯拉到猎鹰火箭,每一步都有着缜密的商业逻辑,都是看到了其中的商业前景,而且都踩在了前人的肩膀上面。就拿电动车来说,19世纪中叶就成熟的电池技术,让电动车早内燃车几十年驶入街巷。后来虽然内燃车成了主流,但是电池技术一直在进步。上世纪九十年代通用汽车推出的EV1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代表了电动车的最好技术水准,虽然由于石油巨头们的合谋,EV1夭折。但是技术成果已经完整保存并传播开来。特斯拉的生产,很大程度上是在对EV1及以前的电动车技术进行优化,并且不断增加其网络元素,成为物联网的一部分。在这个背景下,马斯克杀入电动车领域,十足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结果。所以,乐视超级汽车发布会上,贾跃亭哽咽着要超越特斯拉的泪水,更像是无知者用来涮拖把洗地的。

  再反推一步,行动得早,成功几率就大吗?与此一致,成功学崇拜中,声音比较嘈杂的说法是,因为当年某某进入得早,所以赚钱很容易。这种机械认知,只见一将功成,完全无视万骨枯。任何领域,在起步阶段,商业环境应该是最差的,机会多同样危险也多。互联网创业史,起步期的互联网荒原机会同样稀缺,生存代价也高,原始社会人际之间的竞争少,但野兽出没,生存条件恶劣。“一堆破烂的偶像,承受着太阳的鞭打。枯死的树没有遮荫。蟋蟀的声音也不使人放心,礁石间没有流水的声音。”艾略特的《荒原》既是自然写照,亦是精神写照。无论任何时候,创业都是艰难的,今日的成功景象反推出的是昨日的黄金时代,误导的是无知无畏的创业狂迷们。崇拜马斯克的冒险精神,不如深究他的审时度势,如何培养商业眼光和稳妥决策来得实在。

  不过,不能排除所谓成功中的运气元素,如果当年康柏电脑不从马斯克手中巨资买下zip2,第一次互联网泡沫破灭后的马斯克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呢。通观马斯克这二十年,勇气之外,获益最多的就是运气了。创业者们,准备好捕捉自己的运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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