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报记者 顾文剑 邹娟

　　实习生 王玥悦

　　春光最明媚的时节，一个星期五的下午，10多米长的小渔船上，4条渔网层层叠叠。潮水渐渐涌入了江苏省江阴市长江村新夏港，渔船逐渐上下起伏，出发捕鱼的时候到了。

　　在前一天夜晚，渔民老曹和5名水手用了整个涨潮的时间只捕获了两条刀鱼，不过这并没有扫了老曹捕鱼的兴致，他说，即将到来的清明节，越来越多的刀鱼会游到长江里，从上海吴淞入海口直至更上游的长江流域。

　　对于渔民来说，这是每一年开春后最值钱的买卖，但这桩买卖在今年很可能折本，因为长江刀鱼的价格下降了，降得不是一点点——在江苏靖江渔婆市场，往年可以高达每斤5000元今年只能卖到700-800元。上海铜川路批发市场一家名为“十全水产行”的销售人员3月31日告诉记者，中央“八项规定”以来，刀鱼价格大跌，现在每天仅能卖出10余条。

　　今年想卖好价钱不可能

　　长江刀鱼被称为“长江第一鲜”，价格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2012年，最高卖到8000元/斤，长江刀鱼因此也被认为是鱼中的奢侈品。

　　“今年不行啊!”老渔民曹金德洪亮的嗓门盖过渔船柴油机的声音，隔着老远就把话从江面上送过来。曹金德是江苏省江阴市长江村的渔民，60岁的汉子与长江打了一辈子的交道。

　　曹金德一度坚信，刀鱼是个好买卖，“二两以上的刀鱼一度去年都卖出了每斤8000元的天价”。只要每次下江能抓到一条超过二两的大刀鱼，曹金德就稳赚了，这包括了近200元一天的人工成本，以及渔船所需要的柴油费。

　　曹金德抓的刀鱼铁定有买家。“从长江下游的吴淞口游到江阴的刀鱼，机灵狡猾得很，鱼肉入口即化，味道鲜美不在话下。”曹金德说。

　　江阴当地捕捞出水的刀鱼往往比下游送至市场的货要来得贵，曹金德去年卖的鱼最高达到了每斤约5000元。

　　江阴市渔业部门透露，像曹金德这样的执证小渔船一共有21艘，它们只在35.5平方公里范围大小的长江江阴流域从事刀鱼捕捞。与长江下游的刀鱼捕捞队相比，这些小渔船属于传统的小规模作业方式。

　　至少在当地的市场看来，这里出水的刀鱼因为“料好”应该给予较高的价格。但至少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曹金德的“产量”屈指可数，总共只有9条刀鱼。“有两个晚上，我们什么都没捞到。”船上的一名水手说，一共有5名安徽籍船工在曹金德苏澄渔10088号渔船上担任水手。

　　曹金德一口否定了“物以稀为贵”，这个固执的渔民认定，“今年想卖个好价钱是不可能了，价格只有去年的1/6。”

　　销售旺季一直没有到来

　　眼下是长江刀鱼上市的季节，3月29日的清晨5点，靖江渔婆市场开始 热闹起来，支开平开着一家联邦水产店，主营是“长江三鲜”，长江鲥鱼、刀鱼和河豚。支开平的门口一早放着9箱刀鱼，在当地市场，刀鱼规格分为大、中、小等类型，重量1.5-2两的属“大中型”，而2两以上属于大型，3两或者更重的新鲜刀鱼可以进入拍卖环节。1.5两以下的属于中小型，1两以下的基本销往平常百姓家。

　　“刀鱼的品种以长江刀鱼最为有名，它是当地食材中的奢侈品，价格异常昂贵。”支开平说。他给记者进行了这样的对比，“大中型去年可以卖到每斤2000元，而在3月29日同类价格只有280元。重量1.5两以下的，甚至可以只卖到每斤80元。重量2.5两以上的刀鱼价格徘徊在700-800元间，往年则可以高达每斤5000元。

　　当天直到上午8点，支开平仅仅卖掉了26条刀鱼，购买的客人无一例外都是熟客，多数是自家吃吃过过嘴瘾。

　　每有顾客靠前，支开平总要翻开一侧的鱼鳃，鲜红的鱼鳃足以说明刀鱼的新鲜。

　　“零售卖不了多少”，支开平说，“今年饭店的采购量几乎异常低落，”支开平说，渔婆市场售卖刀鱼的有20余家商铺，商铺门口如果放着10多个泡沫箱子，那多半是卖不出去的，中午前如果只剩下三五个箱子，那说明行情还不错，这种情况下，刀鱼的身价马上会上涨。

　　当天直到上午9点，一名“要送礼”的熟客要了4箱刀鱼，这名客人当场付了8000元的定金。支开平眉开眼笑，将泡沫箱包扎完毕后，吩咐店里的两名伙计搬至客人轿车的后备厢。

　　一旦过了清明节，刀鱼身价和口味就要降了，清明前的几天，江刀的价格逐渐走高，供应数量也会接近最大量。

　　江阴的城中菜场是市区最大的刀鱼市场，店家刘汉明经营了20来年的刀鱼生意，“去年这个时候，价格已经开始走高了，但今年到现在市场仍没有起色。”刘汉明说。

　　刀鱼价格还会一路下走

　　在江阴、靖江以及常州，长江刀鱼市场价格的行情主要来自两处——“崇明岛”，那是长江刀鱼被捕捞上岸的地方，以及江阴“百兴小湖商贸城”，在崇明按照不同规格组装成箱的刀鱼，将经过3小时左右的货运时间直接抵达江阴，长江刀鱼将从这个苏南最大的“集散地”之一而被运往各地。

　　无论是刘汉明还是支开平，他们会选择下午去“百兴小湖商贸城”收购刀鱼，商贸城里市场的价格是他们的“风向标”。

　　大宗刀鱼交易一般在下午进行，3月30日下午1点，运载刀鱼的货车陆陆续续驶进了市场。

　　在此之前，市场进行交易的多数是海刀，一种被行家们视为“未能上游，骨头坚硬如铁的刀鱼”。这样的刀鱼与“不遗余力向上游挺进”的长江刀鱼相比，味道要差得多。经营者之一的杨惠芳说，刀鱼种类繁杂，有正宗的长江刀鱼(江刀)、海刀、湖刀和浙江刀(产自浙江沿海的刀鱼)等，其中长江刀鱼的价格最为昂贵。

　　行家们说，“江刀”洄游入江后，鱼体所含盐分逐渐淡化，游至江阴、靖江段时，盐分、蛋白质比例恰到好处，味道最为鲜美。“好的刀鱼黄鳍，红头海刀就不行，体宽。”行家们能分辨出刀鱼的好坏，40多岁的朱庆祥就是个行家，也是市场里的“刀鱼大佬”。

　　行家们透露，虽然市场上的商铺经营刀鱼都冠名“长江刀鱼”，但刀鱼种类繁多，采购商购买品质较差的刀鱼后，用作“刀鱼馄饨”等产品的原料，只有上好的刀鱼才装进礼品盒或者进入当地的大饭店。

　　朱庆祥说，由于很多饭店今年很少收刀鱼，因此导致刀鱼今年价格低廉，今年或许是老百姓吃上等刀鱼的好时机。

　　不少经销商表示，由于“反对浪费，厉行节约”的需要，饭店少了很多“公务消费”的客人，刀鱼的价格随之一路下走。

　　另一种趋势似乎加重了刀鱼在清明前“走跌”，那就是今年刀鱼的产量。记者从“百兴小湖商贸城”、江阴食品城等市场了解到，今年的刀鱼供应充足。“一般每逢3年，刀鱼产量会有个波峰，今年的产量可能接近去年的两倍。”经销商黄宗兴告诉记者。

　　江阴市渔政管理所相关负责人表示，我国自2002年起，每到刀鱼洄游繁殖季节，国家实行限捕鱼船必须持有特许证，在限定时间内捕捞刀鱼。该负责人表示，近十年来由于江刀产量剧减，导致“天价刀鱼”时常出现。据了解，去年捕捞期内江阴段的江刀产量接近2吨，与前年基本持平。

　　一方面产量增加，另一方面市场需求减少，终结了长江刀鱼持续10多年的涨价“传奇”。

　　今年刀鱼价格低得出乎所有人预料，不过，记者在市场调查发现，真正的长江刀鱼，条重2两以上的，最低价也要八九百元一斤，“两三百块一斤的刀鱼，要么是湖刀、海刀冒充江刀，要么是条重一两都不到的刀鱼，是商家为了止亏以次充好。有的报纸上说的去年8000元/斤，今年400元/斤的说法并不准确。”做了20年刀鱼生意的林老板说道。

　　(东方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