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灰的协奏曲：艺术家母亲肖像(油画) 162×144厘米 1871年 詹姆斯·惠斯勒 法国奥赛美术馆藏

　　兔 仑

　　詹姆斯·惠斯勒和安迪·沃霍尔、玛丽莲·梦露、猫王一样，都是美国文化的代表人物，他的一幅离经叛道之作《黑与灰的协奏曲：艺术家母亲肖像》当年被英国皇家美院拒之门外，如今却悬挂在法国奥赛美术馆，陈列于莫奈、马奈等巨匠的杰作之间。

　　惠斯勒14岁那年就立志要成为画家，他轻浮、嬗变、不安于室，曾被西点军校退学，他21岁时逃离了母亲安娜高压式的关爱，前往法国巴黎学习绘画。在巴黎，惠斯勒结交了一批法国19世纪最激进、前卫的年轻艺术家，如方丹-拉图尔、爱德华·马奈，他受到库尔贝“绘画革命”的影响，摒弃圣经和古典传统绘画题材，赤裸裸地描绘人们的日常生活。他的第一幅代表作《弹钢琴》带有浓厚的法国风格，但过于前卫的作品被法国沙龙拒之门外。惠斯勒因这次拒绝而大受打击，于是决定前往较为开放的英国伦敦。

　　正当惠斯勒沉溺于伦敦的奢华生活时，他的母亲为了逃离美国内战前来投靠他。对于惠斯勒离经叛道的生活而言，他的母亲无疑是一块绊脚石，她反对一切享乐与奢华的生活，在惠斯勒眼中，她代表着简朴、礼教、美德。母亲的到来，为惠斯勒创造这幅经典之作带来了契机。1871年，在一次作画中，因模特缺席，惠斯勒决定为母亲画像。

　　惠斯勒曾说：“艺术应该不含有如信仰、怜悯、怜爱、爱国等七情六欲，所以我坚持将作品命名为编曲或协奏曲。”他的作品呈现的是色彩与形状的抽象和谐，他鼓励观者注意画中的抽象特质，欣赏画面的构图、画家所用的颜料。在惠斯勒到伦敦的5年后，他已经不再迷恋库尔贝现实主义。30多岁的惠斯勒想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格，在画室里耗费了3年时间埋首研究古代大师的作品。

　　惠斯勒笔下的母亲原本是站姿，但当时安娜已经67岁，所以只能改为坐像。《艺术家母亲肖像》传达的是儿子与母亲在心灵上的隔阂，惠斯勒巧妙地从侧面描绘母亲的姿态，让观者看后心中千头万绪，思考他与母亲的关系。画面中颜色浓淡不一，像是颜料被画上去之后又被惠斯勒抹掉了，而且画布的纹理很不平均，所以造成了一种晦暗的氛围。维多利亚时期，人们喜欢的是描绘动物和儿童形象的作品，如果是母亲的肖像，那画面必定要充满温情。这幅画的主角是艺术家的母亲，画面几乎只有空洞模糊的黑白两色，惠斯勒画室死灰的墙壁衬托着安娜冷漠的侧面，母亲的脸庞看不到任何生气，人物周围没有华丽的装潢，也不让人觉得温馨。然而，正因母亲的形象脱离了母性范畴，这个肖像从而被神圣化了，惠斯勒将维多利亚艺术中最迂腐的母亲题材创作为极其优美、没有情感和故事性的作品。

　　这幅画也展现了惠斯勒画室的色调与陈设，在维多利亚时期，他简单、优雅及内敛的装潢品位相当摩登。画面简朴的背景取材自日本的装饰艺术，画中的地板上铺着榻榻米，墙上挂着的帘子像日本和服的布料。惠斯勒早在巴黎时就爱上了东方艺术，他从日本艺术家葛饰北斋的作品中悟出了如何结合西方艺术的三度空间和日本版画的二维空间。连他的签名都深受东方艺术的影响，像一枚印章，1869年之后他又以“JW”为基础设计了一款蝴蝶标志作为自己的签名。蝴蝶的形式并非偶然，因为他母亲常昵称他为“亲爱的蝴蝶”。

　　惠斯勒命中注定要成为一个不受羁绊的伟大艺术家，不论他在哪里都能引起骚动和热潮。20世纪，《艺术家母亲肖像》被送回美国进行巡展，这时惠斯勒终于进入了艺术界的主流，他的作品也被翻印复制，挂在了美国人的起居室，被美国人看做母爱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