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设奖金的绘画比赛,这一届吸引了3000多人参加。
本月,第五届约翰·莫尔绘画奖(中国)颁奖在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举办,入围展目前正在进行中。
五位获奖者得到的不是奖金,而是赴英国驻留并举办展览的机会。
五届,十年,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副教授凌敏颇为感慨。2008年,在利物浦双年展工作的凌敏第一次接触到约翰·莫尔绘画奖,它是利物浦双年展的常设项目,二者同时开幕。让凌敏惊讶的不只是异常热闹的开幕式,这个以匿名评选著称的绘画奖在当地如此深入人心,以至对于奖项归属会有人专门开设盘口赌一把。
约翰·莫尔绘画奖由成功的商人和业余画家约翰·莫尔于1957年设立,鉴于他参加绘画比赛时感受到的排斥,这一奖项以摒弃偏见为宗旨,对参加者的年龄和专业背景几乎没有任何限制。奖项大获成功,遂一直延续至今。最出名的获奖者之一,是大卫·霍克尼。
凌敏找到时任利物浦双年展主席的路易斯·毕格斯(Lewis Biggs),提出将这一奖项带回中国的想法。“我觉得它非常适合中国。首先,是以绘画为主,绘画是最能被接受的艺术形式;第二,艺术奖需要一个国际舞台,而且是大家都认可的,否则永远都在边缘;第三,应该给中国艺术家更多机会。”在“2018约翰·莫尔绘画奖(中国)获奖及入围作品展”现场,凌敏对第一财经说。
十年前,国内的艺术奖还没有像现在这么遍地开花。凌敏回忆起与约翰·莫尔的女儿、当时约翰·莫尔基金会主席的交流,她马上就说“很好啊,能给奖项注入新的血液”。随后又得到利物浦国家美术馆和当时的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的支持。“有一点在英国和中国的情况比较相近,当初设立奖项的时候,也是因为不喜欢原有的奖项系统,约翰·莫尔奖与原有的评判系统不一样,这在两国比较接近。”路易斯·毕格斯对第一财经说。
2010年,约翰·莫尔绘画奖(中国)举办了第一届。“如果做了三届,别人就会记住你,做了五届,他们就觉得你会继续做下去了。”第五届的颁奖礼之后,路易斯如此解读持续性的重要。作为约翰·莫尔基金会与凌敏一起负责中国奖的理事,他也是第五届约翰·莫尔绘画奖(中国)入围展的策展人。颁奖礼前,103名入围艺术家与历届获奖者以及评委汇聚一堂,就绘画展开讨论,热闹的情景颇有感染力。“参赛艺术家来自中国各地,这对他们来说是很好的交流机会。通过这个奖,艺术家之间建立起彼此依赖的关系。”路易斯说。
多元的参赛者
第一届约翰·莫尔绘画奖(中国)的参与者有1100多人。当时几乎没有在媒体做宣传,凌敏和路易斯在国内艺术院校走了一圈,“还去了798和M50贴海报”。第二届,参与者数量翻倍,到了第五届,共有3319位参赛者,创下纪录,年龄范围则从“40后”横跨到“00后”,入围作品展上,参赛者的多元背景在作品表现题材、艺术形式、审美趣味有显著体现。“本届作品风格多样,有抽象也有具象,有写实也有表现,可以说包罗万象。五件获奖作品呈现的信息比较丰富,有理性的抽象也有具有表现式的抽象,无论是人物描绘角度还是风景,可以看到五个艺术家风格差异巨大。”艺术家丁乙点评说。
“开始时,大家还是认为奖项都是针对年轻人的。”凌敏说,“大家慢慢地去关注英国方面,发现居然有80多岁的获奖者。”这一届中国奖,“70后”、“60后”和“50后”加起来占参赛者总数的三分之一,“有了相当一部分不那么年轻的参赛者,这是好事。”
改变的不只是参与者的年龄结构,早期即便是年轻人的参赛作品,“也是比较苦大仇深,对现实的不满情绪在画面上体现得很多”。比较有代表性的是第二届一位英国评委的感受,他认为中国作品的色彩普遍不够丰富,以及参赛者大多不懂抽象。中国的美术教学不包括色彩和抽象内容,让这位来自英国的有教学经验的艺术家评委感到不可想象。通过奖项推动美术教育,也是凌敏乐于看到的。“你看今年,作品的颜色已经丰富了很多,不像以前,灰蒙蒙一片。也有很多抽象作品,获奖的就有两幅抽象作品。”
艺术家丁乙曾先后担任约翰·莫尔中国奖和英国奖的评委,这一届,他又多了一个身份——观众奖的赞助人。观众奖是约翰·莫尔绘画奖在英国的常设奖项,由观众投票选出。得知此次中国奖也希望设置观众奖后,丁乙“非常认可,很乐意支持”。马上就将两万元奖金汇给了主办方。观众奖投票截至6月3日,据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馆长甘智漪介绍,已经有机构表示要收藏观众奖获奖作品,“我在展览现场看到很多观众议论要投哪一幅作品,参与表达很重要。”她说。
持续推动艺术家
对于常规奖项不设奖金的奖励机制,丁乙非常认可,“它为艺术家提供发展机遇,五名获奖者都将获邀去利物浦驻留三个月,参加群展,大奖得主还有个展机会。这对艺术家来说更实在,通过这种交流和连接,艺术家能更多地了解英国和欧洲的艺术发展现状。”
第五届的评委阵容,仍然包括三位国外评委和两位中国评委,两位中国评委分别是艺术家叶永青和毛焰。叶永青告诉第一财经:“对于艺术家来说,更重要的是把他真正地放到舞台上。”中国并不缺少形形色色的奖项,但参赛更重要的收获是“带着自我的诉求和他人进行比较”,而约翰·莫尔奖就提供了这样的机会和参照系。
“与一笔能暂时改善生活条件的奖金相比,能够把你的创作与艺术系统内的其他要素,比如市场、画廊运作、博物馆体系、艺术评论等联系起来的,才是艺术家进入专业渠道所需要的系统和参照系。”叶永青说。
约翰·莫尔基金会、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约翰·莫尔大学、利物浦国家美术馆、皇家艺术学院等多方合作,为持续跟进扶持艺术家提供了一个具备多种资源的稳定平台。2016到2018年之间,凌敏和她的团队还为参展艺术家在各地的个展做了30篇访谈报道,帮助艺术家争取更好的生存和发展条件。谈及奖项发展前景和挑战,她说:“我希望有中国企业也能参与持续赞助,就可以更好地做奖项,更好地扶持艺术家。”
评奖之外,目前约翰·莫尔中国奖开始收集整理文本纪录,这也是从英国方面得到的经验。英国的约翰·莫尔奖档案库会将各类内容资料整理归档,对于志在长远的中国奖而言,历史纪录同样重要。
“企业家通过设立一个奖项,改变了英国艺术的历史,也改变了他的家族的未来。现在中国有很多富有的家庭,完全可以参与并改变中国的艺术进程。如果也能坚持到60年,将改变很多。”甘智漪结合民生艺术机构的十年历程,并联系目前中国民营美术馆蓬勃发展的现状,也认为持续性尤为重要。
“绘画是非常传统和古老的形式,从史前到今天不断发展,和人的关系最密切。艺术发展进程的关键不在于形式的变化,而是表现的内容,只要能表现时代的特征,就有价值。所以说绘画仍然是有青春活力的。”丁乙说。(第一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