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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父辈》:阎连科畅谈读书阅世30年
      时间:2013-04-23 17:36

  我为什么要写作

  今天讲的题目读书阅世30年,我认为这个题目很适合我,因为我读书、写作也已经30年了,我到任何一个地方,作家朋友、记者读者都会问:你为什么写作呢?我是一个世俗的人,我认为写作是唯一能够让我逃离土地的方法。1975年前后,我接触到张抗抗的一本书叫做《分界线》,那时我10多岁,每天面对太阳的劳作让我感到十分恐惧。到城里去有碗饭吃,这是我少年时期最大的梦想,就像乡下人想去深圳、深圳人想去美国纽约。《分界线》这本书的情节我已经全部忘记了,但是这本书后面有100多个字提到张抗抗通过写这本小说,留在了哈尔滨工作,原来写一本小说就可以在城里工作,于是我每天晚上点煤油灯写三四个小时,大家都在睡觉,我就一直写,到天亮时就像从煤窑里出来了一样。大年三十吃完了饭也继续写,就这样我写出了30多万字。

  后来我当兵了,这本书的写作就中断了。我当兵部队里有个教导员,他见我字写得不错,就问我的学历,我说高中毕业。其实我那时只是初中毕业。指导员又问我有什么爱好,我说爱好写小说,在家里写了30万字,他让我给他寄过来,没想到这本书已经被母亲烧柴的时候当引子烧来煮饭了,这也算是命运吧。总之我以后在部队里就经常做一些文职工作,可以说我读书是从这时候开始的,阅世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阅读的起点最重要

  然而人生的偶然有时想也想不到。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开始了,我们部队上前线的可能性很大。可有一天指导员跟我说,部队推荐我去参加文学学习班。这个学习班对我启发很大,在学习班里我第一次知道小说分长篇中篇短篇,作家写作一般应该从短篇开始。知道有个刊物叫《解放军文艺》。也知道自己在乡村读的那些红色经典之外的文学。

  如果你发现你的写作有问题,但其实不是智慧有差别,而是阅读有差别。从这一点上看,今天的孩子要比我们当时幸福得多,他们有条件看各种各样的小说,他们可以看金庸,可以看琼瑶等等,但即使你看再多的小说,在我30年的阅读生涯中我认为阅读的起点是最重要的。你的起点有多高,不在你的天赋有多高,而在你阅读的书籍之中所包含的价值。有的小说你看1万字胜过你看10万字,例如你看《阿Q正传》的收获一定会大于你看《射雕英雄传》,给你带来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为了节约你的时间,阅读的起点的选择非常重要。你可以不看阎连科的小说,可以不看张爱玲的小说,但你应该看看鲁迅的小说,看看沈从文的小说,这些小说能够教你如何更好地阅世。

  对我来说写作就是命运

  阅读的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很多人不是一上来就喜欢卡夫卡、马尔克斯,我一开始也看不进去,看不进《城堡》,但看《飘》却津津有味,因为里面有爱情。

  1996年我出文集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十部中篇其实就讲了一个故事,50个人物都是一种性格,我辛辛苦苦写的200万字不如鲁迅的《闰土》一篇小说,鲁迅对小人物的理解,对乡村生活的理解太深刻了。我拼命地写作,写作太危及生命了,我的身体不好,很多作品几乎是趴在床上写的,但那时我发现我写的竟然大多数都是垃圾。

  有一年在河南的开封,我由于椎间盘突出忽然站不起来了,当面临健康问题躺在床上的时候,人就会开始思考一些问题,比如思考人生问题,这时他的阅读命运就会发生改变,之前无法理解卡夫卡的小说,无法理解《百年孤独》,但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发现以前我看不进去的东西现在忽然能够看进去了,发现比过去所有小说都好看,比如说《城堡》、博尔赫斯,我读来有无穷的韵味和意义。当你不得不思考生命、生存的问题时,这种现实的、探索性的作品就可以看进去了。

  为什么呢?我想,每个天才的作家在写作时他的心理上都是残疾的,比如福克纳、海明威、卡夫卡。而我是由于身体的不健康导致了心理的不健康,直到今天我对死亡都非常恐惧。我现在50多岁了,但对死亡依然想不明白。从我生病开始,我对生与死的认识发生了变化,所以我的阅读、写作也跟着发生了变化,这样我写出了《日光流年》,这部作品其实是在写自己对死亡的认识,战胜对死亡的害怕,包括以后的《受活》、《风雅颂》都是在写自己,都是战胜自己精神上的慌乱。可以说,这么多年的写作对我来说也并非一帆风顺,我先后经历了很多坎坷,对我来说写作就是命运,命运就是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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