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为“中国经济增长十年展望”长期研究项目成果的第五辑。从长期增长过程看,过去以及今后若干年中国经济处在一个转型期。在以往几年的研究中,我们试图描述中国经济的转型过程,包括对经济走势的预测,更重要的是尝试对转型过程给出解释。为此,我们采取了为期十年的中长期观察框架加短期分析的方法。这类研究具有相当强的“实战性”,其结果需要接受实际过程的验证。尽管具体的预测数字易于吸引眼球,但我们更加看重的还是清晰的分析框架与逻辑。
本书首先对各领域今后十年的发展态势做一展望,基本判断是,今后一两年,中国经济实现转型触底是大概率事件。2017年将是触底的验证期,增长呈现新平台上的短周期波动,即大L型加小W型的态势。新增长阶段的发展动力,大部分来自于已有的或“老”的经济领域,关键是老经济要加上新体制、新机制、新技术、新商业模式,做好这种加法的关键在于实质性地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大L型加小W型态势
如前所述,中国经济已经接近或开始触底。在今后一段时间,需求侧的房地产投资和供给侧的工业品出厂价格是值得关注的重要变量。随着一线城市楼市降温,房地产投资将会回归常规轨道,出现低速、零增长抑或负增长。对于已经越过房地产投资历史需求峰值的经济来说,房地产投资呈负增长并非不合逻辑。事实上,在2015年下半年,房地产投资已经出现了负增长,只是2016年一季度后一线城市房价暴涨改变了房地产既有的增长轨道。即使出现负增长,房地产投资依然是一个很大的规模。房地产投资回归常态将会拉低整个投资增速,但出口形势好转所带动的投资、基础设施投资的加码,将会形成对冲力量。设备投资近期已呈触底回升态势,尚有一定扩张空间,需要观察其高点及其回落幅度和长期内有可能保持均衡水平。
供给侧的工业品出厂价格已经达到一个较高水平,必要的回调当属意料之中。问题在于,去产能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一些行业,比如煤炭行业,PPI(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大幅回升并不是由于“去产能”已经到位,较大程度上是由于“限产量”。价格升高是否会使这些被限产能重新释放,进而再次压低价格,使供给侧调整增加了不确定性?尽管如此,包括煤炭、钢铁、石油等在内的大宗商品价格在这一轮周期的最低点,应该已经过去了。
如果以上所说的调整出现,在2017年年中左右,经济可能会遇到一定的下行压力,但只要探底幅度不明显低于前期,就可以考虑经济运行进入新平台的可能性。当然,这样的验证不一定只有一次,次数增加有助于提高触底成功的可信度。如果触底得以确认,经济增长将会转入L型底边构成的新增长平台,以往七年以结构转型变量为主的波动将会趋于平稳,新平台上以存货和设备投资变动为主的短周期波动将取而代之,经济运行将呈现大L型加小W型的变动态势。
老经济、新动能与供给侧改革
中速增长期的动能何在,首先对这一时期要有正确定位。目前中国人均收入水平约为8000美元,而美国超过5万美元,其他发达国家也在4万美元以上。这就决定了总体上中国仍处在追赶期。增长动力部分来自于既有经济部门的效率提升;部分来自于发展对中国来说是“新”,但在发达国家属于“老”的产业,主要是服务业;还有部分来自于创新前沿的成果。创新前沿的进展往往吸引眼球,但能形成的现实增长动力仍是较小比例,大部分增长动能还是来自前两部分,或者说源于广义上的“老经济”。如何使老经济释放出新动能,关键是老经济要加上新体制、新机制、新技术、新商业模式。对创新前沿的新经济,也有同样的问题。做好这个“加法”,将是下一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主要任务。从这个角度着眼,中速增长期的新动能大体上分布在以下领域。
第一,基础产业进一步打破行政性垄断,开放、改革、竞争。分析社会生产运营成本结构,能源、电信、运输、融资等成本占有相当大比重。这部分成本降不下来,与这些领域不同程度存在行政性垄断问题直接相关。可在基础产业领域采取一系列实质性或标志性的改革举措,如石油天然气行业允许地方炼油企业和其他民营企业进入上下游,通过上海石油交易中心打通国内国际原油和成品油市场;组建一两个以民营资本为主的基础电信运营商,改进电信市场的竞争结构;在金融市场,更多鼓励支撑实体经济的准入和竞争。
第二,在经济转型过程中经由分化而带动的优势企业成长。当需求相对收缩、供给侧竞争加剧之后,分化就不可避免。那些在转型升级或创新方面率先行动的企业会形成新的竞争优势,反应迟缓或不行动者将“被组合”或淘汰出局。在此意义上说,转型升级、创新驱动是被“逼出来”的。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正是供给侧竞争加剧机制起作用后产生的要求。这套机制的有效性,将取决于与优胜劣汰、优化资源配置相适应的筛选准则和市场纪律。
第三,进一步对外对内开放促进服务业增长。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服务业占GDP的比重还有至少20个百分点的上升空间。生产性服务业是增长潜力最大的领域,其中包括研发、金融、物流、信息服务等行业。另一个重要的增长领域是与居民消费结构升级相关的行业,如医疗卫生、养老、教育培训、文化娱乐、体育等行业。
第四,以互联网等新技术带动实体经济效率提升。这是近年来最令人注目、超出预期的一个领域。通过加深信息密度、减少或消除信息不对称、线上线下结合优化资源配置等,不同程度地提升了效率,改变了人们的衣食住行方式。可以预见,互联网与流通和消费端的结合只是序幕,与生产领域的深度融合则具有更大潜能。
第五,激发创新前沿成果带来的增长动能。尽管中国总体上处在追赶阶段,但与发达国家的差距缩短,在某些领域出现并驾齐驱甚至局部领先的势头。比如,在人工智能、生物技术、新能源及其应用、新材料等领域,已经涌现出一批高水平技术成果。当然,这些处在创新前沿的成果短期内尚难以成为大的增长动能,但对中国整体技术进步、更快进入创新前沿意义重大。(第一财经)